英国公开赛前瞻|女性时代到来

聊聊说说

260年来，圣安德鲁斯皇家古老高尔夫俱乐部一直是林克斯天堂，并只接收男性会员。当英国公开赛本月在皇家特伦球场打响之时，各种吸引人的故事也将涌现——但没有什么能比R&A男性俱乐部第一次接收女性会员这个“神话”更为精彩


LPGA的联合创始人露易丝·萨格斯在乔治亚州的奥斯德尔市告别了自己的高中生涯，但她的家庭没有能力支付两个孩子上大学的费用。她的哥哥上了乔治亚理工大学，而露易丝则转为了职业球员。


比尔·鲍威尔，门卫兼保安，设计、建造并经营了俄亥俄州第一座完整的球场。他的女儿，蕾妮于1967年转为职业球员。作为当年LPGA的新人，蕾妮·鲍威尔收到了那些所谓捍卫高尔夫运动的人发来的死亡威胁——因为她是黑人，更别说还是女人了。

安妮卡·索伦斯坦仍记得那个警告标志，让她远离仅限男会员出入的会所。那时她还只是一名少女，一位刚刚出道的青少年球员，努力去适应自己祖国瑞典之外的高尔夫世界。她太有礼貌，没有去询问自己为什么不被圣安德鲁斯皇家古老高尔夫俱乐部欢迎，在她走向发球台的路上，安妮卡绕会所走了一圈。“我不想没事找事，”她说道。


劳拉·戴维斯引起另一所英国高尔夫俱乐部的男性会员同仇敌忾时年仅15岁。她的罪行：挡住了会员酒廊窗口的风景。戴维斯和一个朋友遭到了球会秘书的责骂，“因为我们从他们窗前走过。”回头再看，她觉得那件事愚蠢极了。“但在那时，我们还是年轻女孩，真的吓坏了。”


你知道的。自苏格兰玛丽女王在500年前开始击打那些木质小球之后，女性打球人口就一直呈上升趋势。R&A，这项运动上千年历史中最重要的机构，自成立后的260年中一直坚持作为一所“老男孩”俱乐部——直到2015年2月，它向7名特殊的女性授予了会籍：萨格斯、鲍威尔、索伦斯坦、戴维斯，以及高尔夫推动者安妮公主——伊丽莎白女王那个富有运动天赋的女儿。


“这项运动的转折点，”鲍威尔这样评价这一举动。“被接受，甚至被欢迎进入高尔夫圣殿……哇哦！”

索伦斯坦称赞R&A会籍是“莫大的荣誉”。她和戴维斯，两位有史以来最伟大女球员，她们共拥有92个LPGA冠军和14个大满贯赛冠军头衔，显然是授予会籍的不二人选。说话耿直的戴维斯在2014年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女性爵士身份），她认为被授予会籍是R&A“唯一正确”的选择。在她看来，R&A所坚持的仅吸收男性会员的政策“在今时今日有些可笑”。


回顾她第一次造访圣安德鲁斯时，索伦斯坦坦言，“我爱那里。我当时只有十五六岁，第一次与苏格兰球童合作，努力想听懂他们的口音。有一句我听得非常明白，那就是‘相信我。’他们会指着一个点，看起来就像是偏了大概50码的样子。‘相信我！’而他们总是对的。”


三十年后，当俱乐部会员破天荒地投票同意吸收女会员之后，她走进皇家古老高尔夫球会的会所——以会员的身份。如果你穿过前门，在葡萄酒壶那里右转，你就会看到索伦斯坦的更衣柜，和戴维斯、鲍威尔，以及其他那些新会员们在一起。去年夏天，索伦斯坦一边在会员酒廊喝着柠檬汽水，一边看着达伦·克拉克、帕德瑞格·哈灵顿，以及她的同乡乔纳斯·布里茨特在英国公开赛赛前完成练习轮。但会员资格也有缺点。“现在，我能收到我认识的几乎所有人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我们什么时候能一起打老球场？’”


索伦斯坦希望能和同样打破传统壁垒的伙伴们一起打球。她常常和戴维斯配合作为索尔海姆杯欧洲队的领队。如今，随便哪天，她都有可能和贝拉·罗伯森，这位赢得了7次苏格兰女子业余冠军的农夫的女儿同组打球。今年79岁的罗伯森仍保持差点2的水平。她比法国人塞加德小15岁，塞加德是1950年英国女子业余冠军，她还以圣索沃尔子爵夫人的身份为人们所熟知。不过，上述的任何一位都能在球场上重挫安妮公主，尽管女王这个唯一的女儿并非运动白痴。在1971年欧洲马术锦标赛上，安妮公主获得综合全能马术比赛金牌，那是这项运动中最难的比赛。公主殿下还参加了1976年夏季奥运会，同时还作为国际奥委会的成员之一，始终支持高尔夫运动。另外，她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坚强的公主。1974年，在她前往白金汉宫的路上，一名企图绑架她的匪徒驾驶一辆白色福特车拦在了她的座驾前面。那名男子跳下车，手中晃动着一把手枪。他向公主的保镖开枪射击。还射中了一名路人的胸部。接着，他把枪指向了当时只有23岁的公主。“下车，”他命令公主。安妮却对他说，“绝不！”她从自己轿车的另一侧下车，正好警察赶到并抓获了那名袭击者。


没有几位球员能符合那样的要求，但R&A会籍却对美国人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让这项运动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萨格斯——2015年去世，享年91岁——将其视为人生的金字塔尖，而作为女子巡回赛的创始人之一，那只是其中一个荣誉。性格火爆的萨格斯与另一位LPGA的创始人蓓比·查哈利亚斯争了一辈子，萨格斯收获了11个大满贯赛冠军，其中一个挥杆动作还受到本·霍根的赞美。1961年，她在佛罗里达州一个三杆洞球场举办的比赛中获胜，打败了以仅获第三名的萨姆·斯尼德为代表的一众男子球员。当斯尼德抱怨说输给了一个女孩时，萨格斯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抱怨什么，萨姆。你甚至连第二名都不是。”萨姆狠踩油门，迅速离开了那里。“他的轮胎至少磨掉了半英寸，”萨格斯回忆道。她接着为麦克格雷格设计了第一套女子高尔夫球杆，这一举动随着她的木杆和铁杆成为日本男子首选而为她带来上百万美元的收益。“和阿诺德·帕尔默一样，她喜欢铸造铁杆，”她的传记作者和朋友伊莲恩·斯科特说道。“当年露易丝走进麦克格雷格的厂房时，工匠们会大声喊，‘有女人进来了！’然后，他们会为了她小心言辞，”他们不知道萨格斯比水手还爱说脏话。作为第一位进入世界高尔夫名人堂的女性球员，她和自己的狗，“他妈的”，住在离圣奥古斯丁不远的地方。退休后，她成为教练教那些新手、职业球员，还有名人打球，前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就将萨格斯的课程作为结婚50周年纪念的礼物送给自己的夫人芭芭拉。萨格斯还会开着敞篷车无所事事地在镇上闲逛，车牌上写着“TEED OFF（开球）”。


“即便是她八十多岁时，她的球技也不输人，”斯科特说道。“LPGA送给她一部iPad方便她查邮件。露易丝一直与戴维斯·拉夫、贝斯·丹尼尔、扎克·约翰逊和马特·库查尔保持联系。卡瑞·韦伯常常打来电话。然后就是R&A的来信了。”那时，萨格斯的一只眼睛已经失明了。（她是怎么应付的？“做个独眼巨人也不错，”斯科特答道。）她原本希望自己的健康状况还能允许坐飞机到爱丁堡，然后乘火车、大巴去圣安德鲁斯，和索伦斯坦还有其他那些R&A会员们一起喝杯柠檬汽水，但事与愿违。直到最后一分钟，她打电话给斯科特：“我没办法坐飞机。”


萨格斯于去年8月逝世，那是在收到R&A的邀请6个月之后。她在那所古老的砂岩会所中留下一个空空的更衣柜，还有对这项运动的评价：“高尔夫就像爱情一样，”她曾这样说道。“如果你心不在焉，就会索然无味。而如果你认真起来，它又会让你心碎。别让自己心碎，但可以抓住一切机会调调情。”

来自俄亥俄州的蕾妮·鲍威尔，继阿尔希亚·吉布森之后的第二位黑人LPGA职业球员（夏安·伍兹是第六位），有十年时间，她都被赛事官方酒店拒之门外。职业-业余配对赛中她一人一组，因为没有业余球员愿意与她同组。鲍威尔与曾8次获LPGA冠军的朋友，加拿大人桑德拉·波斯特共同回忆了那无数个夜晚，她们在餐厅点完餐之后却被晾在那里数小时没东西吃。“而且，之后完全没来由地，厨房就下班了，”鲍威尔说道。她以前常常拿波斯特开玩笑：“他们讨厌你，因为你是加拿大人。”


“人们问我，作为一名巡回赛职业球员有意思吗？”鲍威尔接着说道，她的最好成绩是在1972年埃罗尔女子精英赛上获得第四名。“我回答说，‘嗯，假如你不介意汽车旅馆故意弄丢你的预定，或者在餐厅没人为你上菜，又或者还有人发来死亡威胁的话，那么，是的，当个职业球员还不错。’”


1980年，鲍威尔33岁时退出巡回赛，回家帮父亲经营清景高尔夫俱乐部，那是座公众球场，距位于俄亥俄州坎顿的职业橄榄球名人堂所在地仅10英里。她的父母拿着铁锹，推着独轮车，用自己的双手建成了这座俄亥俄州第一座完整的高尔夫球场。假如R&A是高尔夫运动中的第一俱乐部，那么清景恐怕连前10000名都进不了。然而，鲍威尔为这座球场奉献了35年，她在这里当教练，经营问题课堂，并担当清景俱乐部的形象大使，期间有很多朋友帮助过她，比如匹兹堡钢人队名人堂成员弗兰克·哈里斯。作为驻场教练的第35年，鲍威尔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R&A主席彼得·道森的来信：“委员会非常希望您能赏光接受这份邀请……”


“那封信我读了两三遍，”她说，“为了确认这是真的。”

鲍威尔熟悉苏格兰。她的父亲二战时曾在那里服役，而且她还被圣安德鲁斯大学授予荣誉法学博士——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此头衔的女子高尔夫球员——继英格兰裁减驻场教练之后。“但我还是个局外者。那并不表明我能涉足他们的会所。”没有哪个女人能进去。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老球场，穿着得体的裙子和西装上衣，想着待会儿可以在更衣室换上打球的衣服，“就像大家在其他地方做的那样”。球会秘书对这个想法惊讶不已。“哦，天哪，”他惊叹道。“这里不允许女性出入。”鲍威尔只好在附近的酒店换了衣服。


去年是不寻常的一年。鲍威尔飞往苏格兰，作为在圣安德鲁斯举办的英国公开赛比赛周的会所主持嘉宾。她和R&A官员，以及那些美国大牌们合影：美国职棒联盟伟大的阿奇和他的儿子们，佩顿和伊莱。她与一起受邀成为会员的贝拉·罗伯森在会所一同喝茶。两位女士都戴着官员领巾，皇室蓝的丝巾上装饰了俱乐部标志——新近设计的带有徽章的丝巾，为了与男性R&A会员的领带相配。随后，鲍威尔与道森和球会球队队长乔治·麦克格雷格一起共同度过了队长所说的“历史性的一天”。每一名新会员都受邀带一名嘉宾参加在会所举办的正式午餐会。鲍威尔带了她的朋友弗兰克·哈里斯，从匹兹堡远道赶来的哈里斯就是为了庆祝“一个我永远都会铭记的时刻”。


这样一个午餐会——这样的一天——是否能弥补操控这项她所钟爱的运动的男人们长久以来的轻视？鲍威尔无法肯定。“不过那仍然是不可思议的一天，”她这样说道。

她收到的那份邀请现在挂在清景俱乐部朴素的专卖店墙上。今天，缪尔菲尔德在英国公开赛主办场地中是最后一座仅限男性会员的堡垒，而俱乐部最近一次投票坚持现状也为之付出了代价：R&A将缪尔菲尔德踢出了英国公开赛举办场地名单。同时，鲍威尔的目光也更关注自己的家乡。2016年是清景俱乐部成立70周年。今年70岁的鲍威尔，就是在她的父母从球道上清理最后一株树木时孕育的，那是1946年，球场开业的那一年。


“人的一生很漫长，”提到长达七十年间收到的各种恐吓信时，她这样说道，被称作“亲爱的”“甜心”“巫婆”和“婊子”，然后，终于，收到了来自圣安德鲁斯皇家古老高尔夫俱乐部的拥抱。“作为一名黑人女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打高尔夫球，到最终加入了世界上最尊贵的高尔夫俱乐部——怎么说呢？简直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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